我看到它咬下的不知是谁的一块肉,心上惊诧万分,却也大感快意。此时的我,还用残留的一分理智分析着敌我双方的实力:己方只有一人一狗,且没有武器,而敌方力量强大,长武器众多,且有村长指挥,己方明显是寡不敌众,长此下去,己方必败无疑。而如若战败,我们就面临人被打残狗被食的后果,为今之计,只能选择“走为上”的计策。

我抛开对面之敌,一下子冲到狼狗那边,双手抱头猛冲过去,众人边打边向后撤,我嘴里大喊着“快跑、快跑……”狼狗心领神会,在我冲出血路后疯狂撕咬着最近的敌人,在众人心生恐惧向后退却的那电光石火般的一刹那,狼狗如泥鳅一般滑溜地窜出了众人的包围圈,然后急速冲出了一百米开外。

当它知道自己已经到达了相对安全的距离时,它忽然一转身,朝着人群——其实它更应该是朝着被人群裹挟着的我在呼喊,只听得“汪、汪、汪……”的几声叫唤,我知道它已经可以逃命了,用尽了全身力气冲出血路的我直直地朝着地上倒了下去,在倒下之前,我用最后一丝力气对着它叫“快跑……”然后我就不知道后来的事了。

等我醒来时,我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全身像瘫痪了一般使不出力气来,我慢慢地试着坐起来,我想要回忆一下,在我倒下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对于我自己,我倒不是十分疑惑,百分之百的可能,是我那个老实的哥哥把我背回了家,然后胡乱放我在自己的床上后,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继续去忙活着他的田里地里的庄稼去了。

我更关心的是那条狼狗,那条已经跑出了包围圈之后对着我叫唤了几声的狼狗,它后来怎样了,是否最终逃离了村里人的魔掌,是否找到了什么吃的,身上的伤口它是否都已经舔舐完毕。它最后对我的叫唤,怎么我明明听出了它是在对一个生死之交说“后会有期”作为道别呢?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间,哥哥进来了,把一碗盖着菜的饭甩在了桌子上之后就气呼呼地就准备出去了。我急忙叫住了他,问他后来那条狗怎么样了。我不说还好,我一说,哥哥似乎更加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没有说话,一巴掌就朝着我的头抽了过来,像过去的许多次抽的那样,所不同的是,这一次下手似乎更重,我能感受到他下手的力度,也许是还未恢复的创伤让我更加经不起一巴掌吧。我也没太在乎哥哥的这一巴掌,就像过去我从不在乎他对我动手一样,我更关心的是,哥哥会不会随即就也如往常一般,打完之后就开始用数落的方式一一说出事情的来龙去脉来。

果然,哥哥开始说起了我的记忆断掉之后的事来:“你这个憨包被人打倒之后,那条疯狗还准备跑过来,一开始我还不相信它是条疯狗,我以为只是村里人想要在今天吃狗肉而已,但是那天看到后来,我就认准了一个理,它的确就是条疯狗。那么多人在对付它,本来它已经逃出去了,但是你倒了之后,它居然还对着人跑过来,这不是疯狗又是什么呢?”

我听着哥哥说,眼里突然间就涌出来泪水:“它不是疯狗,它是一条笨狗、傻狗,我都让它走了它还要回来。”如果它果真回来了,那它也许就难逃以村里人的肚腹作坟墓的厄运了。我急切地问哥哥:“后来怎么样?”

“后来怎么样?哼!它还要想回来,但是它最后还是怕,所以跑了几步之后就又回去了,然后掉头就死命地往山里跑,村里人追出了几百米,见已经没了狗影,于是也就气急败坏地回来了。”

我一下子高兴着激动起来:“看来它也没傻到家。”

“它的确没傻到家,傻到家的是你,你给一条狗出头,自己挨人家的棒子不说,狗咬伤的那些人,村人们商量着要让你来医治,要不是我下跪求村长开恩,村长最后同意由我们赔被咬伤的人一人二十斤大米了事的话,我真不知道你怎么去治,再说这每人赔二十斤大米,差不多就二百来斤,我真不知道怎么就摊上了你这个败家子。”哥哥说完又开始气愤起来,伸出手又想打我一巴掌,但是手扬了一下,还是没有落下去,气呼呼地就走了出去。

哥哥走后,我立马欢呼了起来,就像知道了自己的一个真挚的朋友已经脱离了苦难一般,我为那条狼狗的逃离异常欣喜,它居然能懂我的苦心,也明白我的心意,在这个村里,在这个世界,除了它,又还有谁能明白我呢?想到这里,不禁五味杂陈,既为自己悲惨的命运而哀伤,也为狼狗能懂我并且已经逃离了村人的围捕而兴奋,一下子竟有些痴了。等缓过神来,才注意到哥哥端进来的饭菜,一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也许是这次战斗中消耗的体力太多,也许是因为高兴,平时对哥哥做的饭菜向来不怎么感冒的我,竟然从这碗青菜白米饭间品出了佳肴一般的香甜味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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