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里头历来喜欢入了秋吃蟹,渐渐的已成大齐朝的一个惯例。到了时节,各府都从运河专门有小船上来,有庄子的也从特意买办的池塘置办了运进京。一起了蟹,装了船立刻就得送入京城,天气若还热,讲究的人家子则把地窖里旧年存的冰块子带着,即便路上多耽误个三四天,也都活的八九成。

今年苏杭池塘起蟹早,早的第一批已送到京城大户人家受用。尚家自个儿是在江浙有一处庄子的,单养淡水蟹。年年都比别人早上几日吃上,且他家的蟹个大背青肚白,肥膏厚黄,特地有个名号叫尚家蟹。

裴敏儿想起吃蟹便想到尚家蟹,而郑殊既是尚家的新当家娘子,以前没有口福,现如今张罗这蟹宴请姐妹来尝鲜便十分便利。。

果然,今日这螃蟹宴让裴敏儿他们也真是长了见识。

尚家吃蟹比别人家讲究些,规矩也多。一来,必须要热了黄酒一起吃,特为了去寒气;再挑了半熟的姜带专酿的醋,蒸出来一刻钟内须得吃完,过了时候稍稍凉些,肉就僵上了,不入味,讲究说是寒气就重了,不能吃。

吃蟹的器具也都是特特从京城西市找最好的铺子制好,细细长勺用来掏肉吃,剪刀不得太锋利也不能太迟钝,要刚刚好剪掉蟹腿不费力,还得能使些力度,感受到蟹腿快掉不掉,还得能接上一丝才有意味。因此桌子上蟹并不多,都是现吃现蒸,赶不及吃的就都传下去给大厨房众人用了。

最独特的是蒸蟹的屉子,极是讲究。每个屉子径宽约一尺,都带活抓耳,顶上面一层盖的缠枝芍药图样的盖子,盖子头是一只仿真的蝉伏在中央。连着屉子的是各季节花色。有雕的荷叶连天、有桃花满枝,有富贵不到头的牡丹,也有腊梅,都是跟着蟹走。

打从桃花屉子开始吃蟹,等到腊梅屉子上来,就不能再吃,只为提醒着秋意已浓,秋风都凉似冬日了,也该收了屉子养养肠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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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已用了成窑的老盅子沏好菊花茶,这个不是为喝,特为漱口去腥用。再用绿玉盏黄澄澄的倒上一口黄酒,或是女儿红,这个才是饮的。吃两口就啜一小口酒,去腥又解寒。

再就放了几粒蚕豆、还有新鲜的蓬饵、麻葛糕、米锦糕各色点心,讲究不能空腹吃。

还有一个翡翠小碟,上面数十片青茶叶子,另一个翠玉碟里是数十瓣金黄菊花花瓣,为配了吃蟹时嚼嚼。取秋茶叶子、或者取菊花花瓣食了还是为了去去荤腥。

南边还最讲究吃蟹要干净,完了八只蟹爪蟹盖还能拼成一个整形,才叫会吃。

佩云特意用了美人尖的斛,斜插上三两支菊花,颜色既讲究金黄的搭卷边玫红,墨绿的搭素白,各个品种齐全,就两三支长短、形态和盛开含苞的都要有,跟摆螃蟹的屉子错落着放在一张石桌上。

亭子四周垂下半扇府绸夹纱的帘子,既不挡了湖色,也隔了风,让众人静静的用。

世子跑的一身汗,敏儿又怕着了凉,回去不好交待。好在海棠带了衣裳,先去用干帕子擦了身子,待汗都拭干净了,穿上新换的外衣才允他出来吃蟹。

吃了一个,世子便不耐烦。直叫饿。

郑殊便命端上新出锅的“天花毕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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