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枪响···

79　　当墨子卿打开柳时镇为她准备的礼物时，她自己可是万万没想到的。那把连接着阿古斯的唯一牵挂、唯一念想，在经过斩腰之后，居然还能奇迹般的生还。以至于墨子卿都有些怀疑，这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失神的人口中喃喃自语。“怎会···怎么会···” 　　柳时镇搂住她的肩膀，看着□□：“这么精致的东西，随随便便丢了多可惜。哎~~~我可是请了最厉害的工匠，连夜修补的。你知道他看到断刀时怎么说的吗？”柳时镇看着怀中的女人。　　墨子卿眼含热泪，说不出话。　　“他说，修补可以，但是得告诉他，如此材质的精钢，是怎么折断的呢？”柳时镇抬起手，将她即将滑落的泪水擦掉，依然用轻松的口气：“老婆，你这么本事，以后可不能用在我身上啊。我可受不了···”　　话音未落，墨子卿便吻在了他的唇上，伴随着夺眶而出的眼泪，流进两人的唇角儿。　　柳时镇一愣，随即便感受到了她咸咸的泪水。但这女人就是有这个本事，即便是一个拥抱，一个牵手，都能让自己把持不住。难怪她是自己的宿命，早已不归自己支配。　　于是反客为主，将她压倒在沙发上，三两下便脱下了她的浴袍。　　这个女人太需要温暖了，太需要放开她禁锢着自己的心了。她不需要如此折磨自己，只要开心的看待人生，相信这个男人可以给她依靠，就够了。　　···　　晨雾，像挂在空中的千万条待染的白纱，缓缓地摆动着，在朝阳下变幻着奇异的色彩。那雾气好像从地壳中喷出，到半空便如海潮，一阵接一阵扑向码头。　　码头？我怎么会在码头？　　这码头···好像似曾相识···　　她好似听到了风声，猛地回头，却什么也没有，再次回头，依然什么都没有。浓密的雾气遮住了眼前的视线，想看清什么真真不容易。　　忽然，另一边又是一阵刺耳的风声刮过，但结果，依然是空空如也。　　渐渐攥起的拳头，和红外线一样的目光，让她倍加小心。但她依然搞不清楚此时的状况。　　“卿儿···”　　一声微弱的呼唤传来，她果断掏出后腰上的□□，并迅速上膛，向一个方向瞄准：“谁！”　　“···”那声音不见了。　　她屏住呼吸，依然保持瞄准姿势，扫视着四周。　　“卿儿···”那声音再次响起，似乎比刚才大了一些。　　这下，她听清了。除了家人，没人这样称呼她。　　端着枪的手缓缓放下，寻着声音缓步走过去···　　“嗨···”一声微弱的声音从她的左侧传来。　　她的呼吸急促了，因为那声音好像似曾相识，好像距离的时间很长，却又刻在了心里。双眼微微颤抖，向左侧看去：“师兄···”　　雾气中有一张模糊的面孔，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　　“师兄？”她又呼唤了一声。　　是啊，那是林夕的脸，是那张永远对她保有微笑的脸。不过虽说是认得的，但明显是虚空的，因为目光可以直直的穿透林夕的身体，看到他身后的浓雾。　　只见那影像原地不动，始终保持着微笑，停在几米远处：“嗨···”　　多少次，多少次梦见这场景，梦见林夕和若男眼睁睁的出现在眼前，却怎么也抓不住、摸不着。　　多少次，多少次梦见这场景，梦见三个人嬉笑打闹、上蹿下跳之时，却被两声枪响惊醒，哭湿了枕头。　　对她来说，即便是在梦里，即便知道那是梦，也愿意活在那个梦里。因为，那是唯一能见到他们的方式。　　她想要伸手拥抱林夕，却怎么也动不了。下意识低下头，双腿并未受到束缚，只是好像被一根无形的铁链，锁住了可能。又下意识抬起手，却再一次触碰到了好似透明镜子般的屏障，怎么也推不开。她泪眼婆娑的捶打着屏障，哭出了声。　　林夕似乎看到了她的为难，慢慢飘近身影，来到她面前，轻声呼唤：“嗨。”　　她颤抖着抬起右手，想要触摸哥哥，却被屏障隔离。只能留下两行清流，轻声回应：“嗨。”　　林夕笑了：“你好吗？”　　迟疑了几秒钟的她，露出了艰难的微笑，点点头：“你们呢？”　　“都好。”林夕点点头。　　“那···”她贴近了些。　　“若男也很好。”仿佛知道她的心结一样，林夕抢先开口：“你放心。”　　泪水再一次流下，她使劲儿咬紧双唇，挤出几个字：“对不起，这么多年，都没能为你们报仇。”　　林夕看了她两秒，缓缓抬起右手，居然穿过屏障，抚摸着她的脸颊。　　而她的脸上全是不可思议的泪水，感受着如微风一样的抚摸。没错，兄长是虚空的，怎会真的有一只手？　　“傻丫头。”林夕就像个长辈一样，温暖的笑着，笑了许久，就那样看着她。　　而她也看着他，手扶着无法穿透的屏障，慢慢攥成了拳头，骨节也发出‘嘎嘣’的声响。　　林夕看着她许久：“卿儿，好好爱自己。你的人生，从来不必为死人而活，你该为生者而生，为爱你的人而生···”　　她哭着微微摇摇头，死死地看着林夕，隐隐的感觉这场会面，就快结束了。于是抽泣起来：“明年春草绿，王孙归不归？”　　林夕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想起了当年分别之时，自己曾经对她说过的话。眼中浓浓的不舍和思念太过强烈，他也只能用微笑来遮掩。　　她不甘心的再次追问：“师兄？”　　“···”沉默良久的林夕终于开口：“昔人已乘黄鹤去，白云千载空悠悠。”　　她流着泪摇着头：“柳条斩尽花飞尽，借问行人归不归？”　　林夕咬咬嘴唇，暗暗地吸了一口气：“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啊···”　　她又流着泪笑了：“一去姑苏不复返，岸旁桃李为谁春？”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然后，她终于哭出了声音。看着林夕面带微笑，且渐行渐远的身影，努力平复着心绪。　　林夕缓缓消失，带着那平静的微笑，看着她。突然，笑容没有了，瞪着眼睛，脸上浮现出惊恐的表情。　　“师兄？”　　她当然发现了林夕的变化，刚想叫住他。却发现林夕默默地抬起右手，指着自己。然后消失了···　　“师兄~~~”　　她突然有些不好的感觉，心急如焚，却怎么都动不了。可她忽然想到，林夕为什么在最后露出那样的神情，还一直指着自己？那样子很显然是要告诉她什么，可是没来得及。难道···。　　以她多年的职业神经，林夕很可能指的不是谁，而是一个方向。想到这儿，她猛地回身，发现柳时镇就站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脸上同样是惊恐的表情。　　她的心里‘咯噔’一下，微微皱眉。怎会？他怎么会在这里。　　想到这儿，便转身向他走去。说来也怪，自己的双腿好像又恢复了正常。　　可就在这时，‘砰’的一声枪响，让她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她不知所措的看着柳时镇，腿上忽然像被定住，只剩下大声呼喊。　　而远处的柳时镇，正如她害怕的那样，硬生生的倒在地上。　　“NO~~~”　　···　　睡梦中的人猛地睁开眼睛，小心翼翼的喘着气。一盏暗灯照射着整个房间，温暖舒适。　　墨子卿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微微歪过头。梦中那个中枪倒地的柳时镇，此刻正安静的躺在身后，将自己搂在怀里，微微打着鼾。　　墨子卿轻轻松了口气，轻轻拿开搂着自己的手臂，起身来到浴室，冲了个热水澡，让自己清醒一下。出来便走向厨房，从冰箱里拿出威士忌倒上一杯，加了冰块儿，不时地转动酒杯。听着冰块碰撞杯壁的声响，坐在椅子上的人有些出神。　　这梦境并不陌生，只是柳时镇为何会出现？　　那码头也似曾相识，只是为何与当年的码头一般无二？　　还有，那声枪响···　　一双温暖的臂膀搂住了她，她微微有些抖动。　　“怎么起来了？”柳时镇坐在她旁边。　　墨子卿笑了，扭过头看着他：“没什么，上了个洗手间，就睡不着了。”　　柳时镇点点头，帮她拽了拽衣领，以防着凉：“所以就顺便洗了个澡？”　　“嗯。”　　“然后突然想喝酒了？”柳时镇看着她的侧脸。　　“嗯。”　　柳时镇挑了挑眼角儿，站起身：“好吧，下次也叫上我。一个人独享，好没意思。”　　墨子卿笑了。　　柳时镇拉起她：“走吧，睡觉去。”　　他不是看不出她的失落，不是感受不到她的小谎言，只是不愿戳破。何必呢？这女人有太多故事，需要她偶尔发个呆，喝个酒，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他不知道墨子卿是因为梦中的那声枪响，才有些魂不守舍，而这女人也的的确确隐藏的很好。　　也许，那就只是一场梦而已。现在的日子越来越平淡，多难得才能有这福分。瞎想什么？于是，墨子卿决定不再自扰。也对，自己本就是庸人，过着像打仗一样的生活，难免神经有些不在正常轨道上，有什么大不了？　　“NO~~~”　　两天后的深夜，墨子卿再一次发出尖叫，‘腾’的坐了起来。额头上的冷汗滑落脸庞，她深深地闭上眼睛，双手捂住脸，大口呼吸。　　“怎么了？”柳时镇坐起来，轻轻扶住她颤抖的肩膀。　　墨子卿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拢了拢长发，然后双手撑着额头。　　柳时镇抚摸着她的背，帮她缓解紧张的情绪：“做噩梦啦？”　　“···”　　“听说噩梦说出来就不灵了，别害怕。”　　墨子卿又摇了摇头：“没事。这是常态，你不用担心。”　　柳时镇看着她不敢抬起的侧脸笑了：“嘿，我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　　墨子卿缓缓睁开眼睛，抬起头看着他，心里不禁感到意外。这男人能看穿她的心思，难道自己脸上写着什么吗？　　柳时镇歪着头微笑：“不必惊讶，你这几天睡着，总是有的没的就叫我的名字，我还能不知道你梦里的人是谁？”　　墨子卿依旧看着他。　　柳时镇故意叹了口气：“哎~~本来心里挺高兴的，可每次都以惊醒结束，是不是太扫兴啦？”　　墨子卿的眼中全是满满的担忧，和晶莹闪烁的泪光。　　柳时镇抚摸着她的眉眼，用他那能杀死一大片的温柔目光看着她：“傻丫头，我又不是去国外执行危险任务。这次只是小小的安保任务而已，所以不用担心我，知道吗？”　　墨子卿咬了咬嘴唇，和他拥抱在一起，深深的担心。　　柳时镇抱着她笑了：“吓坏了？”　　墨子卿也不想让他太过担心，于是换上轻松的口气：“你最好别给我缺胳膊断腿的，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　　“呀，你还是那么暴力呀。”柳时镇在她的耳边耳语。　　墨子卿刚想松开，就被他再次紧紧地抱住：“不过我喜欢。”　　享受幸福的女人默默睁开眼睛，流露出干练的眼神。为什么一到韩国就开始做噩梦？而且柳时镇总是时不时地出现？更让她担忧的是，那声震耳欲聋的枪声···　　林夕和柳时镇本是不认识的。可这两天的噩梦中，都是林夕的表情，或者是动作，让墨子卿的注意力转向柳时镇。难道林夕知道了什么？或是预感到了什么？所以特意托梦来向自己报信？　　看来，明天要给教官打个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