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一个健仆探头探脑半响,听得屋里发火才跑上堂来,“你那个兄弟有信了么?”靳老爷端坐堂上,沉声问他,健仆回身关门,大喇喇坐了,俩腿好像没处放,干脆盘在椅子上。
“沙皮机灵着呢,我也纳闷,奶奶的,都一天了也不见鬼影,官兵盯得紧,这两天都不敢乱跑,许是躲哪个相好家里啦,
我说靳老爷,你可不地道,我们拿钱办事,可是讲信义的,王二骡家的火也帮你放了,还伤了几个兄弟,柳条街那几个客商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们兄弟天天在这干耗着,可是耽误了大买卖!
还有,你吹的牛皮能上天,鞑子这回一定能拿下云中,你可是又放我们瓢把子鸽子啦,不要等着他老人家再派人来问话,事不过三,你懂的,北地可是我们瓢把子的天下!你不想做生意啦?”
靳老爷双手抚在玫瑰椅上,听到最后身子猛地一僵,双手鸡爪子似的挠抓扶手,缓缓吐气。
“我们晋算盘信义走天下!少不了你们的好处,日子长着呢,大家打交道非止一日,有些事非人力所及,买马那一伙你放心,早晚是瓢把子的菜,这是笔大买卖,我那份就不要了!
告诉瓢把子,鞑子没谱,我可是冒着性命干系给你们透的信,你不是见着了么,那几个都是什么人,林丹汗的护国上师!我能落什么好,还不是图个情分么,瓢把子纵横北地的英雄好汉,他会理解的,还望兄弟把话传到,我什么时候可曾亏待过大伙?”
那健仆俩眼珠来回寻睃,砸吧嘴没话说,“奶奶的!”起身道:“老爷可是要歇下了,我叫丫鬟过来。”靳老爷起身笑道:“不早了,都不容易,算了,我自己来,万万不可再惹了东院的人!”健仆缩了脑袋,点头去了。
靳老爷脸上笑容渐渐消失,干枯面皮上的眼角眉梢棱起,眼中射出怨毒冷光,回到里间书房,点着蜡烛,在花几腿下扯了扯机关,从账本里取出一张小纸条,坐下提笔蘸墨,写了一行蝇头小字吹干,从暗格里摸出一个小密筒,将纸条卷了塞进去,又加了封印。
稍顷,一个呆头呆脑的小厮提茶过来,将老爷御瓷茶碗烫洗干净,放茶叶冲泡,靳老爷从里间踱将出来,抖袖坐了,“憨娃子,你永斗叔现在应该到东口了吧?”
小厮看着他只是憨憨的笑,靳老爷也笑,“真是个憨娃子,赶明老爷给你讨房俊媳妇,再生个小憨娃子得不得?”
伸手将小密筒递给他,“给你永斗叔二黑哥去信,找个飞的快的赶上他们,叫他们早些回来,咱一块吃香喷喷的栲栳栳!”小厮欢喜点头,飞快的去了。
更深夜重,这个交游广泛,左右逢源,为人四海的靳老爷终于熄灯上床,安静下来,张成摸到憨娃子住的小杂院,一间不起眼的屋子里偶尔传来咕咕的鸽子叫。
靳老爷家里真是卧虎藏龙,那些鞑子明妃个个邪门的紧,护法师兄莫不是被老子杀的那个抢城夺门的秃驴,还有一帮匪徒,城内放火肯定有他们一份,还在等着打劫老子买的马呢!
杀人不是目的,他终究也不是杀人不眨眼的大人物,盯着鸽房的门锁盘算老半天,这事还是要官府出头最好,来他个一锅端,一切都能解决!悄悄的溜了出来。
还没走多远,巷子前后闪出两个人来,张成猜不到会是谁,也不与二人纠缠,纵跳上墙,甩掉二人,转身又尾随上来。
那两个年轻汉子在街巷到处搜寻了一圈,回到一家后院,上得阁楼,黑灯瞎火的进房,屋里还有个人,三个人叽叽咕咕,语气颇为沮丧,张成听不出个所以然。
阁楼地势很好,靳家大宅就在斜对面,从楼上能把靳家门外街巷尽收眼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张成有些后怕,找个避风地儿,他要弄清这伙人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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