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我和父亲便一前一后离开了这里,空旷的院落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这一夜,我想了很多,我相信父亲也想了很多。我们之间虽没有说什么,但却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的心情,这种感觉就像冥冥之中有一条无形的锁链,将我和父亲的心联系在一起,或许这就是那份说不出的血缘亲情。
顺着蜿蜒的小路,又一次走到了那棵玉兰树下,与昨日不同的是,此时的树上全部都是含苞待放的花蕾,没有一树桃花般的妖娆,也没有落英缤纷般的梦幻,有的只是那一种与生俱来的质朴和纯真。
我走进自己的房间内,拿出了早已收拾好的行装,缓缓的走出后院,走过阴暗的回廊。我离开的很宁静,没有向任何人告别,脚步轻轻的落在有些潮湿的地面上,留下了一个个并不显眼的足迹。推开紧插着的漆红木门,走在没有行人的街道上,一切都显得那么安宁。
清晨的小镇上笼罩着淡淡的薄雾,湿润的空气浸润着路边的花草树木,低矮的灌木上还挂着几滴澄澈的露珠。放眼望去,远处青色的山峰也沉浸在乳白色的雾气中,活像个人间仙境一般。浓雾从远处一直延伸而来,但越靠近眼前就愈发的淡了,像是四散了一般。
通往镇外的小路是由石子铺成的,经过多年的踩踏早已变得光滑圆润,氤氲的水汽依附在紫红色的路面上,也为它增添了一丝明亮的色彩。小镇外围的建筑大多是由花岗岩建成的,在水汽的浸润下,焕发着迷人的光彩,像是拥有强大的亲和力一般,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畅叹一番。
矗立在镇子口的是一棵老槐树,十分粗壮,茂盛的叶子呈伞状遮挡在道路上方。我不知道这棵老槐树是什么时候种下的,也不知道它到底有多大年龄,只记得从我记事时起,它就是个这样子,这么高大,这么粗壮。
镇子外的不远处是一座样式老旧的八角凉亭,没有人知道它是从哪里来,是为什么人而建的。只知道那座凉亭里曾经上演过无数次的离别故事,所以它也就被称为骊亭。这座骊亭历经了无数年风雨,但却从未被修缮过,可即使如此,还依稀可以看出当年初建时的样子。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恍惚间,我依稀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亭内徘徊。我不觉加快了脚步,愈是走近,我的心里就愈发的难以平静。
看着那个身影,我轻声道:“父亲。”
父亲转过身看着我,他的唇角微动,像是要对我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轻嗯了一声。
“父亲,您怎么来了?”
“这么多年,你出去的时候我都没有来送过你,这次我想看着你走。”
“父亲,您……”
“走吧。”
“父亲。”
“走吧。”
在这一刻,我的心像是被某种不知名的东西击中了,随之涌现的是一种复杂的感情,或者说是一种莫名的感动。
我转过身,将眼眶中某种滚烫的液体擦拭下去,向着远处走去。
“十二!”
我停下了脚步,看着父亲,父亲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他只是轻叹一声道:“照顾好自己。”
我轻轻的点点头,向着远处走去。我似乎可以看到父亲张望的身影,看到我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后他的失落的神情。但在某个时刻,我的心中却闪过一丝怅然,我似乎错过了什么。
梅家所居住的小镇并不算偏僻,走出镇子不远,便有通向火车站的巴士。我很快便踏上列车,开始了回程之旅。
而此时的天也已大亮,梅家主宅也从沉寂中苏醒过来。梅家几位资历很老的族老也陆续赶来了这里,父亲像是早有了准备,早早便坐在议事厅里等候着。
梅家的族老和二叔三叔等人都纷纷落座,等待着父亲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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