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州乃是河西要塞,城池坚固,物产丰美。李抱玉的节帅府,占据半座城池,院墙和城墙一样高耸,府内崇楼高阁富丽堂皇,花园假山逶迤连绵。偌大的节帅府内,当日大开筵宴,殿阁之内、馆榭之外、花园之中,摆满了八仙寿桌,远近官吏、富户无不应邀前来,为骆奉先接风洗尘。一时间,整个潞州城酒气熏天、肉香四溢。

骆奉先解去甲胄,换上礼服,峨冠岌岌、佩玉鸣銮,在满院宾客的瞩目之下跨入待客正殿,坐上首席。李抱玉安排诸人依次入座,继而传唤乐师歌伎上演歌舞,之后方才宣布开席。

座中有一人,面泛紫霞、目运流星,发黑如漆、须长一尺,身长八尺有余,穿缎袍、着玄裤、系玉带、拖木屐,道貌岸然、镇定飘洒。那人语不高声、食不过量,却频频向骆奉先敬酒。

骆奉先饮过三巡,问是何人。李抱玉满面堆笑,向他介绍:“此人乃是逍遥谷主,名叫南浦云,修炼得好道法不说,最是仗义疏财。末将与安史乱党曾在南城一番大战,亏得南先生馈我钱粮,我才克虏奏捷、建下功勋。他如今特来潞州,只求拜谒骆大人金面。下官斗胆邀他作陪,以解他平生之愿。”他说一句,南浦云施一回礼、饮一杯酒。待李抱玉介绍完毕,南浦云已经饮干一壶。骆奉先见李抱玉与他如此相熟,此人又颇识礼节,便放下戒备之心,只顾开怀畅饮。

侯希逸坐在末席,满桌上无人理会他,一路自斟自饮。他本已心中不忿,又见南浦云坐在三席,与骆奉先相见甚欢,又与泽潞方镇官场上有头脸的人物打得火热,想起诸多往事,暗暗怅恨。

南浦云眼角并无侯希逸,一味地与骆奉先、李抱玉奉觞把盏。他连饮数觥,面上紫气不散、微笑不改。李抱玉酒酣耳热,举杯高声道:“骆大人,半月之后便是中秋。遵大人吩咐,我已筹备双龙大会,一来答谢您驻跸潞州、恩泽三晋,二来祝贺您娶得美妾,再叙琴瑟之欢!”

骆奉先笑眯了眼睛,举杯说道:“你泽潞方镇力克安史余党,如今天下平定,又助老夫揭发朔方节度使仆固怀恩,忠心可鉴、功劳不小。潞州富庶,老夫无礼相送,搜罗两匹稀世神驹,要在双龙大会上亲自奉献。”

李抱玉已然微醺,挽起骆奉先,神秘兮兮说道:“骆大人,我还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骆奉先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道:“尽管讲来!”李抱玉将骆奉先邀至一边,低声说道:“我借双龙大会之名,发书一封,请那仆固怀恩前来赴宴。仆固怀恩如若不来,便是不敬重骆大人,公然与朝廷为敌,他谋反作乱的罪名更加坐实。他若前来,我只消安排几名武士,于席间拿下,砍下他的人头传送朝廷,岂不又是骆大人保国锄奸、大功一件!”骆奉先听罢,开口而笑,说道:“此计甚妙!依李大人之言,就这么办!”

筵宴已毕,骆奉先主仆在节帅府正厅住下。李抱玉打听得十分清楚,早把花园中一栋香榭打扫干净,安排侯牧笛入住,并吩咐南浦云,安排四大鸣禽日夜陪侍。南浦云、侯希逸一干人等被安置在节帅府对面的馆驿之中。偶耕、昆仑奴、槐犁被锁在馆驿的马圈里他们仍未被处死或是交由逍遥谷人处置,是因为中秋将至,双龙会是泽潞方镇的头等大事,而骅骝马太过烈性,需由他们二人小心看护。

杨祖绪带着郭志烈、曹以振与南浦云、邓昆山会面,南浦云关起门来,训斥一番,郑重说道:“我千方百计讨好骆奉先、李抱玉,近乎低声下气。所为何来?皆是骆奉先权倾朝野,李抱玉与他互为朋党,若得这二人的庇护,逍遥谷在京畿、三辅一带便可大兴货利、大有作为,我们在河洛一带的漕运营生才能一帆风顺。双龙大会上,我要与他二人结成盟约,你们在此期间需要循规蹈矩、小心奉承。”

杨祖绪恳切进谏:“侯希逸父女就在潞州,我们先下手为强,人不知鬼不觉把他们办了,以消谷主多年之恨。”南浦云听罢,双目圆睁,斥道:“此事提也休提!骆奉先虽十分看侯希逸不上,毕竟要讨他女儿做小。你敢动他们父女,就是在骆奉先头上拉屎撒尿,也就是坏了逍遥谷的大事。尔等务必谨遵我言,以大事为重,不得为祸生事,否则就地处死!”众人纷纷跪倒,连声允诺。南浦云轻摇蒲扇,显出得意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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