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奴?哪有父母给自己孩子娶这么难听的名字呀?都比不上这头狼的名字。”我脱口而出,见她瞥了我一眼,连忙捂住嘴巴。“听宫里的老太监说,我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养父母捡我做童养媳,却克死了他们的儿子,后来被卖到宫里。丑奴,是那些宫女姐姐喊的,久而久之,就当作名字了。”她示意野狼离开房间,取出墙壁上挂的斧头,开始劈柴。“那我喊你念奴吧。在夏国,念奴娇是一首曲调,起初是赞美一位叫念奴的歌姬千娇百媚。”我勉强笑道,听见她可怜的身世,倒是逃避起昨日痛苦的经历来。“念奴,我叫念奴,好美丽的名字。司马大哥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很开心呢?我要去告诉他。”那少女兴奋不已,一阵风似的飞奔出门外。
又只剩我一人了。打盆水看自己的模样,像棵晒蔫的青菜,毫无血气。哭哭啼啼一阵子,喉咙也疼痛起来,决定冷静地思索问题。我只是个小小的青衣,为避免招惹妒忌,已经特别谨慎地赶刘彻夜夜留宿椒房殿,不得在宣室过夜。照理说,陈阿娇应该不知道我的存在。即使看到我写的提议窦绾和亲的奏折,也只当作是心腹臣子的代笔。我猛然想起,陈阿娇踩碎紫玉钗的眼神,仿佛心爱之物遭到玷污,恨之入骨。难道是……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前天他还发毒誓,只娶我一人。我歇斯底里地哭起来,将周围的瓦罐全部摔碎。
我要找刘珺问个明白。利用我来挑拨刘彻和陈阿娇、窦漪房的关系,对他来说,没有好处呀。顾不及梳洗,我赤着脚往外跑。外面飘起了小雨,稍不留神就滑倒,溅起一滩泥水。一个时辰后,浑身湿透了,可连狩猎场的门也没找到。
“堇姑娘,你没事,太好啦,担心死我了。”佑宁忽然出现,用手巾擦去眼泪。“刘珺在哪里?带我去见他!”我抓着佑宁的手臂,道。“堇姑娘,不如扶你去休息,梳洗一番后再通传襄王,好吗?”佑宁道,眼神闪躲。“刘珺,在月出那里,对不对?”我松开佑宁,怅然若失,针尖大的雨丝刺疼了眼眶。“昨晚,月出公主在九华殿晕倒了……”佑宁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想去九华殿。”我冷冷地道。“堇姑娘,这是何必呢?”佑宁攥着手巾,声音变得嘶哑。“你不带我去,我就一个人去。”我拖着酸疼的脚前行,整个人打起冷颤。
佑宁脱下外衣,为我披起,搀扶着我去了九华殿。虽是初冬,九华殿里翠竹丛生,繁花似锦。玉兰香,似一团祥云,和着雨的弹奏,萦绕于此。隔着玉兰林,刘珺拥月出入怀,柔声道:“还冷不?不如本王抱你入殿内。”月出戴着卷草纹紫玉钗,轻轻摇头,丹唇流春。“都怪月出不争气,要不是襄王忙着照顾月出,就有机会救出堇姐姐。”月出似哭泣的玉兰花,含泪道。“怎么会是月出的错呢?怪就怪,这野丫头太愚蠢,连皇后娘娘也敢得罪。”刘珺含情脉脉,拂去月出眼角的泪,边吻她边抱她入殿内。
“自古男儿皆多情。何况他是诸侯王。堇姑娘,别放在心上。”佑宁见我扔掉外衣,失魂落魄地离开九华殿,道。“襄王,还是很疼爱堇姑娘的,送给月出公主的紫玉钗是卷草纹,赠给堇姑娘的可是凤凰纹。”佑宁见我不说话,继续道,额头冒起汗珠。“我知道,皇后娘娘也有支凤凰纹紫玉钗。”我冷冷地道。佑宁不再言语,倒替我哭起来。
“essia,别嫁给arren”ash握着高脚杯,饮了几口红酒。我抱着大提琴,拉奏起杜普雷的殇,无视他的存在。忧伤跟随曲调的脚步,旋转跳跃,将周围缠绕了一圈又一圈。“arren是无辜的,你别这么自私,好不好!”ash扔掉琴弓,怒道。我捡起琴弓,小心擦拭它身上的伤痕,依旧不言语。“过去的你,单纯善良,绝不会为了报复我去勾引arren。为什么你会变得如此可怕?”ash抓着我的肩膀,眼眶染上了葡萄酒的深红。我推开他,抱着大提琴离开,左手无名指的钻戒闪着泪光。
寒冷的回忆,总是不请自来地凑热闹。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自己欺骗了,什么时候能学会收敛起任性的脾性呢?望着宣室殿最外层的黑色城墙,我凝望了许久,冷笑道:“我没事。很快,会再次回到宣室。”
以为,幸福必须历经千辛万苦。到头来,只是擅长伤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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