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阙面色一紧,戒备地张望一圈,提步先行:“进屋谈。”
群青跟在后头,想起方才目睹的一切,不自觉捏紧了拳。
经过方才那一番闹剧,陈桂难得地跟个大家闺秀一般,几个时辰没有步出房门。但到了晚膳时间就坐不住了,跑去沉阙那想找他一起用膳。可对方不知与群青在商谈什么,不但拒绝了,还不让她旁听。
等了一阵,那二人并没有结束的意思。饥饿难耐,她只好一个人食不知味地用完了晚膳。沉阙没空搭理她,她又不想独自回房间待着,百无聊赖中,她信步行至客栈的廊庑。廊庑无窗而通透,正是观景的好地方,她站在檐边,仰视漫天星辰。
京城的夜太过繁华,叫人忽略了苍穹之色,这儿的星辰,可比京城璀璨多了。然而她心中始终有股焦躁难平,一想到那二人还在闭门密谈,她忍不住用力踹了下扶栏,愤然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失体统!”
可刚泄了火,她又想起后院之事,不禁一手抚上了唇。那冰凉柔软的触感依旧鲜明,叫她心变得火热,脸亦跟着红了。
恍然间,一旁好似有动静。她侧首望去,见一边不知何时多了个人,与她隔着十步之遥。那人并不过分注意她,只专心观景,脸上带着一抹惆怅。
她立时认出,这便是白日在悠然居有过一面之缘的俊俏少年。她此刻真是无聊得很,遂起攀谈之心,搭讪道:“公子。”
那人望向她。
她靠过去,礼貌道:“还记得我么?在悠然居,我们见过的。”
那人浅笑一下,回礼道:“记得的。”
“你也住这啊?”
那人点点头。
论套近乎,陈桂拿手得很,她道:“咱们真是有缘,在这偏远之地,竟能一再遇上。你来此,也是为了找卜先知解惑吧?”
那人目露失落:“可惜先生不愿开金口。”
“那些江湖高人,就爱拿捏作态。”她评论道。
那人又望向她:“那先生可解了你的惑?”
她挠着头,讪讪道:“倒是解了。”
“是么?”那人有些羡慕,“姑娘真是幸运。”
她一时不知该接什么,再看那人,他的表情叫之前更为失落了。她傻笑一阵,掩饰尴尬:“公子怎的总是这般愁云满面,是遇上什么难事了么?”
那人没有回答。
“干吗这么杞人忧天,船到桥头自然直嘛,我活了近二十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那人敷衍地笑笑,问:“之前我见你与一名少侠同行,你们是江湖中人?”
她点点头。
“江湖中人我见过不少,少有你这般质朴无邪的。”
听到这,她忍不住抱怨起来:“就说我不适合行走江湖,连你这萍水相逢的人都能看出来。”
“哦?”那人心生疑窦,“既然心不在野,为何又要投身江湖?”
她欲畅所欲言,但一想到那些不要轻易透露底细的警告,以及这一路所得的教训,又生生把话咽了回去,只道:“身不由己啊。”
那人好似感同身受,喟叹:“是啊,身不由己,人活于世,多有事与愿违。”
“公子之后要去哪?”
“从哪来,归哪去吧。”她喃喃道,而后随口问,“你呢?”
“一路向西。”她答。
“向西?”那人眉毛一跳,“由来镇已临近国界,再向西,可就越界了。”
“那又如何?”她奇怪。
“你不知道么?”那人反问,“上官皇朝的臣民,越界是需要朝廷的通关令牌的。你有么?”
“啊???”她傻了眼,她孤陋寡闻,真心不知道还有这一出,“可是卜先知跟我说过,一路西行,便能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也得你能越过西界呀。”那人话里多了规劝的意思,“西界之外乃定西国领地,定西与上官皇朝素不交好,朝廷在西界设下重防,亦是为了国民安全。”
“那我硬闯!”
“皇命明令,越界者,无论上官皇朝臣民,亦或定西人士,一律杀无赦。”
她浑身汗毛倒立,一阵彷徨,左思右想后干脆豁出去,一掌奋力击向扶栏:“我不管,既然我已走到这里了,便不能无功而返!”
那人一脸无可奈何:“你这是何必,就算你们江湖人士懂得武功,可西界官兵众多,你能以一敌百?”
她一时哑然,却忍不肯低头:“此行攸关天下,无论如何,我势在必得!”
“攸关天下?”那人笑出声来,“你又不是皇帝。”
“皇帝算什么?”她不齿道,“全天下都知道当朝皇帝软弱可欺,被摄政王踩得死死的,若不是礼亲王扶持,别说皇位,连脑袋都保不住。”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微怒,过后又显讳莫如深。他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幽幽道:“其实为政为君,也同行走江湖一样,有许多无可奈何之事。”
她拧眉,表示不理解。
那人淡笑:“既然你一心如此,我也不便再劝了,愿你一路平安。”说完,他便拜礼离开。
陈桂站在原地愣了半天,心想,怎么自打来到西边,遇到的净是些神秘兮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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