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燕的百骑当中有三十名是他的亲卫。亲卫要跟着主将寸步不离,战时作战,寝时守备。能做亲卫的人必定是对主将忠诚不二的人。

军中历来都有“主将死,亲卫无故而存者皆斩”之类的规矩,也就是说王燕的亲卫即便能或者回去,也逃不过被麴义斩杀的下场。除非,他们立了大功。

所以他们只能拼命。

百骑混乱,一部分是由于他们大惊失色,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另一部分是因为其余不到七十名骑兵惧怕张汹凌厉的枪法,想要先行离开。

此时,亲卫抱着殉节的心思,稍稍从悲恸当中缓过来,知道自己活不成了,红着双眼喝道:“这小子就一人,还能翻天不成?杀了他,为王燕将军报仇。”

声音嘶哑,气愤至极,亲卫的情绪感染了想要离开的骑兵。抬头一看,他们苦苦追寻的敌将正朝他们反身冲来。

他们转念一想,若是就此回去,即便不死,也少不了军罚。若能杀了张汹,又追上敌人主将,带回酋首,那么麴义将军见目的达到,便不会为难他们。

这么想着,他们与亲卫骑兵就分成了两拨,他等朝向田豫,亲卫朝向张汹。

张汹在王燕亲卫的围攻当中,显得有些力有未逮。他不仅要与红着眼与他拼命的亲卫作战,还要时刻分出一点心思,来照顾卢毓的安危。

原本慌作一团的骑兵,陡然间如同转了性,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凶猛得令他害怕。

张汹此时后悔不已,他觉得自己应当早些时候脱身,不该在王燕身死后还不依不饶。这不,果不其然,已经将他们激怒了。

张汹如此,卢毓更加是胆战心惊,因为他还是头一回遭遇军队,而且还是陷入被追杀的境地。他算来只是个本本分分的文人而已,会些剑法,但那点剑法在敌将蛮横的刀法面前,好似绣花针一般不堪。

好在他的马匹上与张汹一样配着一副马镫。

突然,他的右边赶上来一匹战马,坐上的骑兵披头散发,黝黑粗糙的脸庞犹如青面獠牙的野兽,骑兵的右手挥着刀力劈华山似的朝他砍下。

这柄刀在卢毓看来势大力沉,重有千斤,直扑他的面部而来。若是挨中这一刀,他立马成了两半。

卢毓大惊失色,这是他距离死亡最近的一刻,这比起当日贼匪,对他的威胁还来得大。慌忙间,卢毓扔掉缰绳,腾出一只手来,双手握剑,朝这柄刀迎面挡去。

砰的一声,似有火星,刀被艰难地格挡住。卢毓虎口感受到猛烈的撞击,剧痛使他的双手差点握不住剑,随即他的整条手臂都感觉到麻木。

这名骑兵兴奋地哇哇大叫,又是一刀劈来,卢毓还未从之前的疼痛中恢复过来,但这时候已经不允许他说什么痛不痛了,若是没了命,连感觉痛的机会都没了。

卢毓硬着头皮,咬着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去挡住这一刀。之后,他感到五脏六腑都随之振动了下,差一点他的剑就从手里落下。

张汹一边应付着敌军的攻击,一边转头看了眼卢毓,见他有些支撑不住,忙道:“莫慌,他是右手单手握刀,你在他的左边,砍他握缰绳的左手。”

“好。”卢毓不止双手在抖动,连同他的声音都有些颤颤巍巍。

这时候的情况是,杀向卢毓的王燕亲卫正处于卢毓的右侧,但他因不会左手持刀,只好换作右手。这样一来,想要砍到左边的卢毓便更加困难,还需要探出身子。马匹在高速飞驰当中,非常颠簸,亲卫的大部分精力和力气不得不用在控制马匹不让自己落马这件事上。

经过张汹的提醒,卢毓瞬间想明白过来,已经有了些知觉的手捏着宝剑刺向右侧,这把宝剑长而轻,又急又快划破两马之间的缝隙,就快要刺进亲卫的左侧腰部。

亲卫能做亲卫毕竟不是吃素的,此时立即反应过来,右手抡一个大圈,想要一刀斩断卢毓剑的势头。

然而,卢毓陡然间加快速度,敌将亲卫的速度终究是慢了些,刀腾在半空当中时,剑已经没入了他的腰身。刺入的时候,卢毓首先感到一股阻塞感,当刺开皮肤进入内脏后,剑就变得异常顺滑。一股滚烫的鲜血顺着血槽口迸溅出来,在雪白的天气里分外鲜艳。

亲卫瞪大了双眼,发出惨叫声后,身子无力地矮了下去,朝一侧滚落。

“好。”张汹见到这一幕,反应比卢毓还要激动。

卢毓惊魂甫定,脸上僵硬的一笑。

“不要怕,再拖延一点时间,你瞧那些人又回来了。”张汹头一撇,嘴巴朝北努了努。

北边,的确看到了原先逃跑的人正朝自己的方向奔驰而来。他们相去并不远,因而看得十分清楚。

虽然张汹卢毓并不知道为何他们为何去而复返,但绝境之中涌现的一丝希望令他们旱逢甘霖般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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