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去把我压箱底的绸缎褂子拿出来,”他还是决定要去,要不然龟缩在家里显得太小气了。
打整好了,迈着方步,一副官老爷有钱人的样子要出门。他刚跨出家门,迎面就撞见一脸丧气模样的牛爱春。
“你来干嘛?”牛老头斜睨着他,没好气的问,“今个儿不用下地做奴才啦。”
牛爱春曾经也是在村子里横着走过的人,他觉得这会儿自己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恨恨的磨了会儿牙,拦住不耐烦要走的牛老头,“隔壁村也让我去吃酒。”
这无疑是个深水炸弹,炸的牛老头跳脚骂:“还请你吃酒?你好大的脸面。那是想把你这个丢脸背兴的家伙,拎到人前让十里八村都看看呢。我呸孩子都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姓胡的做太过分。”
牛爱春跟他一个想法,比他气的还狠,但是想起那张卖身契,他就浑身无力。“事关咱们村里的脸面,这事咋办呐?”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牛老头嫌弃道,“你可代表不了咱们村里人的脸面,老实搁家呆着吧,还想出去丢人现眼咋的?”
大红帖子还没递到手里,那个刘猎户就让他必须得到,牛爱春哪敢不去?是以死活要黏着牛老头走。
其实邀请帖子不光送到他们两个人手里,牛村还有几户人家,都在邀请的行列。牛老头为了不给胡家村面子,挨家挨户跑过去叮嘱他们谁也不准去。
有机会白吃白喝,谁想错过?被强硬要求不准去的几户人家很有些怨言。
牛老头与牛爱春,磨磨蹭蹭来到胡家庄的时候,就见村子中央摆开了流水席的阵仗,人声鼎沸,不时有穿着统一着装的少年穿梭其中,牛老头误以为自己进了谁家的后院,这太正式了。
“哟,老弟,你可来了,大家伙都等你小半个时辰了。”码头镇的保长,下力气拍了拍牛老头的肩膀。
保长都在这里等了小半个时辰,别人呢?等啥呢?姓胡的压着不开席,说是等自己?这个锅背的冤枉。
牛老头的脸色黑的冒烟,赶紧接话:“哎呦喂保长,您也来了?小弟我这有事儿绊住脚了,才过来,老哥怎么…还没入席?”
保长是个不高不低的胖子,四十多岁的样子,面白无须。他一个大老爷们,笑起来白胖脸上有俩酒窝,显得特别真诚。“胡里正说要给你亲自道歉,这不,拜托大家伙等等你。可算来了哈…”
牛老头的黑脸皮抽搐了一下,干笑这说:“胡里正真是不像话,也不找人催催我,还干晾着让老哥等,真是不像话。”
保长笑着又拍了拍牛老头的肩膀。两个村子的事儿早就闹到人尽皆知了,保长还亲耳听到胡家庄的人去牛村请人,这会儿牛老头又说没人摧。都是滑头,想摆对方一道。显然人家胡里正胜了,在座的都在埋怨牛老头磨磨唧唧到这会儿才来。还指着一脸青紫的牛爱春指议论纷纷。
牛老头被众人问候了一遍,刚搔眉耷眼儿的坐下。胡老爹就带着大宝和小胡里正过来了。
“我先给牛老哥陪个不是,”胡老爹笑呵呵的抱拳拱手,一点儿要赔不是的样子也没有。他道,“秧苗虽然金贵但也没必要大动干戈,我这孙子胡闹,牛老哥大人大量,别跟一个孩子计较,咱们两村还要好好相处,互帮互助才是。”
一句小孩子胡闹,就把这事给揭过去了?说好的道歉呢?牛老头阴沉的面容竟硬扯出一抹笑来,装模作样的道:“小孩子不懂,把屁大点事当成个西瓜大,我哪能跟孩子计较?以后这些事情还得你胡老哥来办,要不然多伤和气。”
“是是,老哥说的有道理。”
牛老头趁机踹了蹲在旁边的牛爱春一脚,挂着假笑,“既然是胡闹,就把卖身契还给人家吧。”
“可不是咋的,咱们乡下人不讲那一套,怪缺德的。”与牛村比邻而居的另一个里正帮腔。
“不就是一点秧苗吗?你们胡家村也忒小气了。”
“是啊,是啊。真不算啥。”
“顶多也就是让他把苗苗给你补上,哪能让人家卖身呢。”
除了码头村的保长,附近五个村的里正都站出来为牛老头说话。
不管谁说话,胡老爹都好脾气的点头,他最后看向老神在在,坐在一边看戏似的保长。“保长您的意思呢?”
保长仰脖儿把杯子里的黄汤喝尽,嘬嘬嘴唇道:“我跟大家伙儿一个意思,和气为大嘛。”
“您说的是,”胡老爹奉承一句,转而看向蹲在地上,昨日还好好的,今儿个就鼻青脸肿的牛爱春。“你若是愿意,我就把卖身契还给你,但你有前科,村里也不敢在雇佣你干活,卖身契失效的话相应的福利也没了。”
签下卖身契之后,牛爱春都绝望了,但第二天刘猎户就告诉他说,虽然卖身了,但是一个月依旧有二百文文钱,外加晌午管一顿饭,只要好好干活没人会为难他,以后表现的好了福利还会增加。
事实就是钱和饭都有,但是偶尔也会被村里的人欺负一下。这些也不是什么难以割舍的东西,最最重要的是他出卖了福管事,以后被寻仇了怎么办?小胡里正承诺过只要他改过自新,好好干活,就会护着他。
牛老头跟家里那些种田家土地的表兄弟们比起来,他更相信小胡里正。
牛爱春在众目睽睽下犹豫了好一会儿,硬着头皮说:“我做错了事理应受到惩罚,自愿卖身五年。”
一大帮子的人都因他的话瞪眼,牛老头更是被气得眼前一黑。
他只觉这次的脸当着众人的面被打的太狠,应该找个洞钻进去。干脆身子摇摇晃晃几下,闭上眼倒在旁边人身上。
“哎呀,不好了,牛里正被气晕倒了。”那人扶着他,喊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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