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看到的是一片漆黑。

对啊,怎么忘了,我瞎了。

意识昏迷之际,程君相感觉到自己落在一个宽厚的怀抱里,这下我可以安心的睡觉了。

“君相别睡,撑住别睡。程君相……”

对不起,我好像醒不过来了。

感觉灵魂从身体里抽离,然后房间里响起很久之前的少女跟大叔的对话。

“丫头,能否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女孩没话,其实她那时并不,她也有十五岁。

那个被称为大叔的也不是实际上的大叔。因为后来她知道那时他也只是二十五岁。

“我叫卢笙,有一种传统乐器的名字和我的差不多,就是我的卢字没有草字头,以后有机会我吹给你听。”

“好了,作为礼尚往来你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你的名字?”

“君独不见长城下,死人骸骨相撑住。我叫程君相。”

“程君相。”他温柔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普通的三个字从他口中念出,竟有了一丝诗意。

或许从那时起,他的声音早已不知不觉在我心中扎根,否则他不会“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这世上再也没有人念出她的名字比他念的好听。

像云一样柔软,似水一般流畅。

程君相。

似乎也是从那时候起,程君相不再那么憎恨有人喊出这三个字。

尽管所谓的不憎恨只限于他。

不知过了多久,她并没有踏上碧落黄泉,更没有看到孟婆,闻到孟婆汤的香。

程君相的大脑清醒的告诉她,自杀未遂,她还是苟活在这个世上。

她哭了,关在心里的脆弱程君相还是不堪一击的哭了。

为什么还活着?

我的命有多硬多贱?

好不容易下定赴死的决心,上苍你告诉我,为什么,这是我唯一的愿望为什么你都不能实现。

你要一个瞎了眼的女人活着做什么?

折磨自己还是祸害别人?

你啊,你为什么不?

“君相,”一双大手温暖的握住她颤抖的右手,她听见他心翼翼的问:“你醒了吗?”

程君相猜测,大概是她的脸不心泄露出了内心的痛苦。

程君相不想睁开眼,反正什么也看不到,睁开,具有什么意义呢?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她听见自己来自阴曹地府的诡异的声音,诡异的很平静。

平静的流着泪。

“君相,”他的手轻轻变换,转为紧紧的包裹着她的右手。

来自他掌心的热量融汇在她冰凉的手上,那一股温暖瞬间冲破程君相所有的塔防。

溃不成军。

悲伤成河。

“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待着了。”她听见他温柔的声音里夹杂着恐惧以及疲惫。

他也许真的被她吓一跳。

毕竟,那个烟花漫,热闹非凡的晚上,她坐在安静的房间里认真的答应他。

明年,我会好好活下去。

“我不会再相信你的话,”他大概是真的心有余悸,声音变的微微颤抖:“无论你大发脾气,痛哭流涕或者是一大堆残忍的话去中伤我,这一次我怎么都不会离开。”

程君相听见他将“不会离开”这四个字的读音咬的很重。

她睁开眼,眼里一片空洞,连眼泪也没樱

平生第一次程君相力气大了很多倍,决绝的从他的大掌中抽出自己的手,然后抬起左手放在眼前的虚空处,右手毫不犹豫的撕扯左手手腕上的纱布。

带着厌恶!带着痛恨!带着绝望!带着一颗残缺破烂的心!

撕扯绷带!撕扯生命!

“程君相,你住手。”她的右手被他抓住,他似乎站了起来。

因为他愤怒的声音从她脸部上方的空中劈头盖脸落下。

他迅速按下病房内的呼叫系统,继而响起的舒缓的音乐声更加让她烦躁。

“我就是要死你能怎么样?”她对他嘲讽的叫嚷起来。

阿笙没有理会,而是在急切的弄着她左手腕上的纱布,轻柔的动作里带着焦虑不安。

程君相依旧用力挣扎,却没有任何效果。

液体在手腕上的流动让她知道,还未结痂的伤口在流血,但并不痛。

程君相在精神上的夜晚里走不出来,又怎么会在乎身体上少了一寸阳光。

何况阳光是什么样子?

她从未看见阳光。

“呵,”她泛起一抹冷笑,“即使你这么做也是无济于事。”

“你能看住我一时,”程君相抬起右手摸到他宽阔的背然后慢慢往上移,直到摸索到他线条硬朗的脸,然后指腹轻轻的在他脸上摩挲,“你管不了我一辈子。”

“你比我大了整整十岁,我不自杀你注定在我前面死。”

这么多年,她对他过很多狠话,有比这更毒辣的,他总是若无其事的装作没听见,对她一如既往的温柔。

但是这一次,阿笙停下手里的动作,她听见他深沉的声音穿过空气,铿锵有力地钻进自己耳朵里。

“我会照顾好自己,努力活到你先离开这个世界。如果不能,我无法照顾你时,我们就一起死,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个人世,那太危险我会死不瞑目。”他。

她的身体像被巨石砸中,猛然一震,五脏六腑被四分五裂。

沉默中,程君相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宛如雷动。

程君相笑了,吐出了更加嗜血残忍的话。

“你休想。”她带着恨意一字一顿的冷冷吐出。

她恨他,恨他太负责,她就越感到折磨。

很快,病房内有人推门而入,接着是一阵迅疾的脚步声。

再度昏迷的程君相,茫茫的黑暗之中,意识竟飘回了三年前。

这是他第三次做眼睛手术,阿笙也是纠结矛盾了好久。

阿笙总是那样,善良的希望她能好起来,就连这个决定也是在千思万想不会戳中她的伤痛的情况下做的。

纱布戴在眼睛上有很多时日,甚至于她喜欢到几乎忘了它的存在。

时常躺在床上,不能下地,除非有阿笙的搀扶,因此人也变得懒倦。

他大部分时间都陪伴在她身边,她不忍心荒废面馆的生意,也会声色俱厉的赶他回去。

睡了一觉醒来,坐在床上不知不觉的发了一会儿呆。过后才后知后觉的感到口干舌燥。

程君相侧过身子,右手慢慢的摸到床边,再往前伸,心翼翼的摸上床头边的桌子,然后一点一点的轻轻的试探性的缓缓摩挲。

摸到一个圆柱形的东西时,她高悬的心放松了那么几分,很轻的触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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