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圭牵着一头漂亮的白骡,踩着溪涧中的卵石走过来,面上笑容和煦,问秦佑安:“秦世兄觉得我这头骡子如何?唐氏的人说很适合我,特意派人给我送到焦溪村里来。”
杜小草蹙眉,唐圭固然是奸猾狠辣,陇西唐氏也很过分,骡是马和驴杂交生出来的,它比马省心,比驴勤快温驯,唯一的缺点是绝育。
而唐圭呢,他是唐氏现任家主欺凌狄部公主孽生出来的,是人人鄙夷的“贱庶子”,唐氏原本的打算,是把他当牲畜一样养大,在马厩里蹉跎掉一辈子,然而他凭本事逆袭了,唐氏已经没办法弹压他,反而有被他吞噬掉的危机。
送一头白骡过来奚落唐圭是“杂种”,既拉仇恨又显怯懦,伤不到对手分毫。
只说这头白骡本身,漂亮得很,有白马的神骏,也有驴子的憨实,神情举止,跟唐圭颇为神似。
杜小草轻笑出声,秦佑安也忍俊不禁,微笑道:“令尊大概是气糊涂了,唐公子不必入心。”
“凭他也配我入心?我只是可怜他,儿子都被打废了,还是一声不吭,原本我以为他会冲到焦溪,亲手杀了我呢。”
秦佑安沉默。
陇西唐氏今时不同往日,家主若敢擅离陇西,怕是没命再回去。
唐圭春风如意,穿着青麻狄服,戴着竹篾斗笠,牵着神骏的白骡子,腰间的玉蝉也换成了一把竹笛,山野奇趣盎然。
十万里外的白帝城,玉面书生崔硕人也沉浸在他的“奇趣”之中,拿出在火羽花朝节上偷偷绘制的美人图,话中女子豆蔻之年,神态娇憨,斜倚着一簇芭蕉丛戏水,双足翘起,衣衫半掩。
那天他使出障眼法,把杜小草拘到画案前,一口气画了两张,秦佑安拿走一张,另一张还留在他手中。
他像平常那般点燃一支离魂香,魂魄离体后迫不及待地进入画像中,没有臆想中娇滴滴地美人,只有一团灼热的火焰。
崔硕人的神魂刚一靠近,就被火焰席卷,惨叫一声晕厥倒地……
崔府一片慌乱,连宫中崔皇后都惊动了,亲自出宫探望弟弟,讯问当晚侍奉弟弟的仆婢:“怎么回事?二公子怎么会忽然晕厥?”
一众仆婢茫然不知,他们听到主子的惨叫,推门进来的时候,房间里弥漫着离魂香的气味,桌案上一小撮灰烬,崔硕人仰面朝天地跌坐在椅子上,人事不省。
那张小草濯足图,在他晕厥的那一刻忽然自燃,烧成了灰烬。
崔皇后只能从离魂香刚刚燃起判断,胞弟应该入了某张美人图,跟封禁在画中的女子神魂交合取乐,却出了意外。
崔硕人掳女子神魂入画,淫辱取乐的行为,恶劣程度媲美当街强抢民女,但他做得隐蔽,受害女子畏惧崔家的门第权势,大多忍气吞声,这么多年安然无事,这一次终于栽了跟头。
没有人联想到妖鸟身上,崔硕人晕厥地很淡定。
崔皇后无计可施,让人把那撮灰烬装入玉瓶,交给随侍身边的老供奉琢磨,看看能不能发现蛛丝马迹,在此之前,崔硕人只能先躺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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