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护仪尖锐的警报声刺破手术室的寂静时,李晨曦刚摘下手套的指尖还在神经质地颤抖。

消毒水混着血腥味涌进鼻腔,后颈的冷汗顺着脊柱滑进衬衫领口,他盯着心电图拉成直线的屏幕,耳边突然响起金属刮擦般的耳鸣。

“不可能……”他猛地抓住患者尚有余温的手腕,指腹下本该蓬勃跳动的桡动脉此刻像团死气沉沉的棉絮。

三小时前他亲手缝合的主动脉瓣膜还在胸腔里泛着机械的冷光,可那颗心脏已经彻底停止了工作。

器械护士打翻了不锈钢托盘,骨传导将金属撞击声放大成惊雷。

李晨曦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满地滚动的止血钳上扭曲变形,消毒灯管在视网膜烙下青白的残影。

他机械地扯开患者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手术切口渗出的血珠在无影灯下凝结成暗红色琥珀。

“李医生!”巡回护士的尖叫终于穿透耳鸣,“患者瞳孔扩散了!”

监控摄像头红点在头顶规律闪烁,像某种不怀好意的注视。

当保安科长带着纪检组冲进手术室时,李晨曦正把听诊器按在自己胸口——他需要确认疯狂跳动的心脏没有冲破肋骨,就像需要确认这场荒诞的死亡不是幻觉。

“经查实,患者王建国术后死亡与主刀医生操作失误直接相关。”三天后的院长办公室,法律顾问王律师将文件推过红木办公桌时,钢笔在解剖图谱上拉出狰狞的阴影线,“这是家属提供的举报视频。”

李晨曦盯着平板电脑里晃动的偷拍画面。

视频里他低头缝合创口的动作被刻意放慢,持针器每次细微的抖动都被红圈标记,配上阴森的旁白:“无良医生为赶手术台数故意缩短缝合时间……”

“这是恶意剪辑。”他按住发胀的太阳穴,手术室特有的低温从记忆里渗出来,“当时刘医生可以作证,患者离开体外循环机时……”

“刘医生今早已经签署了情况说明。”张院长打断他的话,保养得当的手指敲在装订成册的举报信上。

檀香木摆件在博古架上投下蛛网般的裂纹,把院长镜片后的眼神割裂成闪烁的碎片。

李晨曦抓起那叠文件,油墨味混着冷汗洇湿了纸角。

证人签字栏里熟悉的字迹龙飞凤舞,正是今早还在更衣室拍着他肩膀说“兄弟挺住”的刘明宇。

那些潦草的笔画突然扭曲成毒蛇,顺着指骨钻进血管。

“你们连调查委员会都没成立。”他的声音带着金属器械相撞的冷硬,“就凭这些伪造的……”

“够了!”张院长突然拍案而起,惊飞了窗台外栖息的灰斑鸠。

纷扬的羽毛掠过李晨曦眼前时,他看清院长西装袖口沾着的暗红色痕迹——是上周慈善午宴的红酒渍,那天自己本该在学术会议上宣读论文。

走廊的排班表在穿堂风里哗啦作响,李晨曦转身时听见院长压低的声音:“医疗事故补偿金要从你绩效里扣。”落地窗外的梧桐树影爬过他的白大褂,将“心脏外科副主任”的胸牌切成两半。

消毒通道的感应门在身后缓缓闭合,李晨曦突然抓住即将关闭的门缝。

金属边框在掌心压出深红的凹痕,他盯着院长镜片上摇晃的吊灯:“给我七十二小时。”

“什么?”

“停职通知要走完流程至少需要三天。”他的指甲在门框上刮出细白的刻痕,手术室里锤炼出的压迫感随着语速倾泻而出,“这七十二小时里,我仍然是注册医师。”

王律师的钢笔尖在纸上洇开墨团,张院长下意识后退半步撞翻了茶杯。

褐色的茶水顺着桌沿滴落,在地毯上晕开丑陋的污渍,像极了监控视频里被篡改的手术画面。

当李晨曦甩上院长室的门时,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灯突然闪烁起来。

他摸到白大褂内袋里的U盘,冰凉的金属外壳贴着心跳——那里存着手术室多角度监控的原始文件,今早神秘出现在他更衣柜里的。

暮色从消防通道的磨砂窗渗进来,将他的影子拉长成锋利的手术刀形状。

转角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李晨曦抬头看见赵护士抱着病历本仓皇逃离的背影,她胸前的工牌在昏暗里泛着冷光。

消防通道的安全门还在微微颤动,赵护士白色衣角消失在下一层转角。

李晨曦追到楼梯间时,消毒水味里混进了淡淡的茉莉花香——是赵护士总别在胸前的香囊味道。

“赵姐!”他的声音在混凝土楼梯井里撞出回音。

上方传来踉跄的脚步声,三楼的应急照明灯突然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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