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在北京学习的那段日子,殷锦年租住的是五环外的农村民房。

刘红兵本来不同意她一个人住那么远,但他家跟这个学院南辕北辙,学院附近的房子又贵的很,殷锦年不愿意浪费钱。

虽然是五环外,但是坐公交两站地就到地铁口了,地铁也不用中转,坐上一个小时就能到学院,这在北京通勤里,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看到殷锦年头头是道的分析着,刘红兵不得不承认,他的外甥女真的已经是大人了。

殷锦年自己也不敢冒险,她找的虽然是民房,但也是提前打听过了,房东就住在旁边,附近也都是居家住户,没有乱七八糟的场合。

而且离路边也近,到时候回来晚了,走一会儿就到家了,不用害怕。

就是房子特别小,原来应该是一家住的,现在一个小院子被分成了三家,殷锦年租了最里面那一间,是最小的,勉强在门口搭了个棚子做饭。

中间两间是一家人,中年夫妻带着新婚的儿子儿媳。

至于进门那一间,殷锦年搬进来两天了,还从来没见过,只是偶尔听见有孩子的哭声。

星期六这天,天气很好,殷锦年没什么事,房子潮湿,她准备把被子拿到院子里晒一晒。

院里很安静,中间那一家四口好像都不在,进门那里也没看见有人,殷锦年就把被子晾到了院中间。

正在拍打被子,听到第一间那里传来哭声,殷锦年开始没在意,想着他家大人哄一哄就好了。

但哭了很久,也没听到别的动静,心生不忍,殷锦年就凑了过去。

透过昏暗的窗户,殷锦年看到小小的房间,布置的非常温馨,最靠里一张大床,一个婴儿躺在床中间,正在死命的大哭。

殷锦年又转了转方向,把屋子打量了一遍,没有人呀,又动手拉了一下门,锁住了。

看到孩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殷锦年真的着急了,却不敢轻举妄动。

刚住进来两天,除了和中间户的阿姨说过话,其他的就打个照面,这一家,连面都没见过,不知道什么情况。

在门口踌躇半天,孩子越哭越弱,殷锦年急得团团转,却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正着急,中间户的阿姨带着儿媳妇回来了,殷锦年像看到救星一样,连忙上前说了情况。

两人刚进来时还在奇怪,殷锦年怎么在这站着,孩子哭声太弱了,她们没注意就没听到,这会儿听殷锦年说了,赶紧趴在玻璃那看。

“坏了,星星可能哪不对了,她妈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我起来就没看见了,这可怎么办?”

阿姨也急的不得了,殷锦年看她应该认识这家人,就让她给孩子妈打电话。

阿姨有点无措的说:“我没有她电话,我们刚搬过来没多久,我就知道她是一个人带孩子,这刚出月子呢,手里没钱,每天就出去干点临时工,挣一点吃一点。”

想了想又说:“房东大姐可能知道,我看她总过来。”

殷锦年想起那个房东阿姨,租房的时候挺不好说话的,带着北京人特有的傲气。

阿姨说房东就住这房子后面,是独门独院的新房子,她转身出去,准备找房东问问。

殷锦年也不好走开,这家儿媳妇倒是挺和善的,小声的和她搭起话来,声音很特别,有种蜡笔小新的感觉。

一问年纪,果然比她小好几岁,说是怀孕了,来了就没有再找工作。

殷锦年听的都汗颜了,人家比我还小呢,不仅结婚了,孩子都有了,她还孤家寡人呢!

没多大会儿,房东吵七八火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这小胡怎么个事呀,又把孩子给锁家里了?唉,真是造孽的玩意儿,好好一孩子,天天折腾!”

她进来瞅了一眼屋里的孩子,还是放低了声音。

拿起手机,眉头紧锁的翻找起号码,不一会儿就打通了电话。

“我说胡啊,你快点的,这孩子都哭的没音了,可别出点啥事!”

对面应该是也挺着急,房东没说话就把电话挂了,她也没钥匙,几个人只能干等着。

几人都不熟,房东看着有点凶,倒是爱说话的。

可能看殷锦年和中间这家还挺热心,等待的空隙,就给她们絮叨起这孩子的事。

房东说,孩子妈姓胡,叫啥不知道,刚开始是和一个男人过来租房,房东和小胡原来就认识,她在这里待了很多年了。

没多久,小胡就怀孕了,房东还给她送了一点东西,等到快生了,那个男人说回老家安排一下,到时候过来结婚。

结果一走就没再回来,小胡一个人等啊等,有时候也能听到两人打电话,后来电话也没了。

突然有一天,小胡出去了几天,再回来孩子就已经生了,坐月子都是一个人。

房东看不下去,有时候会炖点汤送过来,偶尔拿点小孩用的,已经是很够意思的。

他们其实就是认识,小胡在房东亲戚的厂子里做过工,没什么关系。

房东就是看她可怜,月子里还要自己洗衣服做饭,正好还是冬天,热水都不舍得烧。

男人一走了之,房租也快到期了,房东倒没说过,但小胡是个好强的,租房不给钱说不过去呀!

刚出了月子,小胡就经常把孩子一个人丢家里,出去做临时工,等到晚上回来才能喂奶。

这孩子也是个乖巧的,才一个多月,在脚上栓个气球,自己跟自己玩,就能躺一天,很少哭闹。

饿了哭一会儿,渴了哭一会儿,其他时间都很安静。

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想到这,房东也不安了。

几人沉默下来,听着屋里微弱的哭声,都揪起了心。

小胡干活的地方可能也不远,殷锦年想着要不要砸门的时候,她终于回来了。

顾不上说话,小胡哆哆嗦嗦的拿钥匙开门,然后冲了进去,大家一窝蜂的跟了进去。

殷锦年在后面看不清楚,等到小胡把孩子抱起来拍了两下,孩子唔啊一声大哭起来,她才松了口气。

孩子应该是饿坏了,嘴唇都起了干皮,脸上有些红,小胡摸了摸后背,应该没事。

殷锦年看到小胡又是给孩子喂奶,又是换尿片的,全程麻利的不得了。

这会儿不着急了,殷锦年才细细打量起这个小胡。

说实话,殷锦年可不能喊小胡,她最少也得四十多岁了,只是收拾的很好,看不出实际年龄。

长相不是那种好看的,颧骨很高,嘴唇很薄,骨架也大,但不知道为什么,给人一种很豪气的感觉。

她一边收拾孩子一边笑着跟房东和阿姨道谢,是殷锦年想象中的声音,粗犷又犀利,带上笑意,倒是很让人有好感。

房东絮絮叨叨的说她,她也只是提了自己的难处,但一直是笑着说的,好像这些苦难对于她来说,是一种习以为常。

房东叹了口气,让她不要担心房租的事,有了再给就行。

房租都是一次交半年的,小胡是一个月一交,之前是那个男人交的,现在到期了,小胡就得自己想办法了。

她带着孩子,肯定没办法出去干啥长期的,只能打打零工,做做兼职。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